坑深272米,来不及了,这将是最好的机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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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日的天很晴朗。
  
      额尔不镇的北勐军行营里,阿依古长公主坐在长软椅上,轻抬袖口,在细细品着一杯清茶。
  
      原本她是不喜欢喝茶的,但得回了儿子苏赫,受他的影响,她对汉家文化也有了兴趣。
  
      于是,越了解越喜欢,越喜欢越了解。如今的食、住、行都恨不得使上汉家之物。
  
      若非身尊位高,她恐怕连服饰都得换上汉服了。
  
      “长公主殿下——”一个宫人小心翼翼地进来,“纳木罕大人来了。”
  
      阿依古蹙一下眉头,眼皮微垂,“请。”
  
      这一次围猎出巡,丞相纳木罕与阿依古都有随同蒙合,但阿依古长公主身份高,前两日随行围猎了一次,今日却就和萧乾一样,犯懒托病不去了。当然,除她之外,不愿意去受那围猎之苦的皇室宗亲,其实也有。她贵为长公主,又是妇人之身,不去便就不去了。
  
      只是纳木罕这个时候,应当陪在蒙合的身边才是。
  
      他为何会到了额尔小镇?看他进了阿依古的帐篷,不禁让值守的兵士都奇怪。
  
      但阿依古看见他,却无半点奇怪,屏退左右,独独留下他。
  
      没有请坐,也没有说话,她就那样冷冷看着他,一动不动。
  
      纳木罕站在中间,与她平视片刻,迟疑一下,慢吞吞走过去。
  
      “你都想好了?不用再思量思量?”
  
      阿依古紧紧抿着唇,依旧没有说话,就那样坐在她的软椅上,将双脚都蜷缩上去,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,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半分变化,语气凉了空间。
  
      “已然思量过。别无他法。”
  
      纳木罕眯一下眼,略带皱纹的脸上,有一抹难舒的沧桑。
  
      “不!你行事太冲动了。这般还不是时候,太早太早——”
  
      “纳木罕,你还没有看明白吗?前日之事,昨日之事?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那个女人。祸水啊!原本可以相安无事,我们再从长计议的。可他已经等不及了。前日为了掳她,不惜动用大军,结果平白死了那样多人,还落人口实。”
  
      说到这里,阿依古的身体终于动了。
  
      她欠了欠身,端起面前案几上的茶杯。
  
      呵一口水面,继续沉着嗓子说:“既然这般,他仍未有消停的打算。昨日竟借口称病,不去围猎讲武,独留下她来博弈。他哪里是喜好博弈之人?司马昭之心,路人皆知,借机勾搭也就罢了,竟还册封为义妹?我北勐添一个公主,你以为会有什么好事?苏赫对那女子看得极紧,他这般步步逼迫,下面会打什么主意?不需我说,相必纳木罕你已心知肚明了吧?”
  
      纳木罕目光一寒。
  
      “可他是帝王。”
  
      “帝王又如何?”阿依古声音凉凉,“拉木拉尔原本也可以做帝王,达尔扎也差一点做帝王,轮到他,又是谁之功劳?我推得了他上位,难道还拉不得他下马?”
  
      说到这里,她将茶杯凑到唇边,浅浅喝了一口,然后抬眼盯住纳木罕。
  
      “来不及了,这将是最好的机会。”
  
      纳木罕手攥成拳,定于当场。
  
      盯着她,一直盯着她,依在思考。
  
      “阿依古,此事太冒险,我以为——”
  
      “闭嘴!没有什么你以为。”在纳木罕的面前,阿依古从来都是放肆的。而且,她在北勐本来就位高权重,可说是除了蒙合之外的第二号人物,习惯了人人听令于她的日子,内心早已澎涨,又哪里容得了他三番五次地质疑自己的做法?
  
      尤其这个人还是纳木罕。
  
      她容不得,更是容不得。
  
      她一脸愤怒地盯住纳木罕,唇角一点一点翘起,带出一个凉凉的笑。
  
      而尔,突然就着手上的热茶,泼在地上。
  
      “纳木罕!”她慢条斯理地放下空空的茶杯,在一阵清脆的敲击声中,淡淡地说:“你若能让茶水重回杯中,我便收回成命。”
  
      这样的强词夺理,让纳木罕叹息一口气,垂下了头。
  
      “阿依古,这么大的事,你为何不与我事先商量一下?你这般一意孤行,是要出大事的啊!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——”
  
      “我不要你来教我!”阿依古恨恨盯着他,秀美的眉头高高挑着,凌厉得像长了两条尖利的刺,“我若靠你,这些年还有活路吗?靠你?你能给我什么?你又给了我什么?纳木罕,此事你帮则帮,不帮就滚!我,还有苏赫,我们都用不着你。苏赫有娘,他有娘就行了!他的娘自会为儿子辅平一切!”
  
      “阿依古,你——!”纳木罕微微蹙眉,试图劝说。
  
      “滚!”不等他说完,阿依古连茶杯都砸了过去。
  
      这一发狠,杯子直接砸中了纳木罕的胸膛。
  
      那茶盏倒也结实,落在地上,滚了好几圈居然没有摔坏,直到阿木罕无奈地弯下腰身,重重一叹着把它捡起来,捧回到发脾气的女人面前。
  
      “你这又是何苦?发这样大脾气,也不怕伤着身子?”
  
      在她的面前,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北勐丞相,而是一个无可奈何的男人。他将茶杯摆放在她的案几上,看一眼她微垂在身侧的手指,顿了片刻,终于慢慢地探过手去,将那一只白皙得青葱似的手,紧紧地握了过来,捏在掌心。
  
      “你有气就朝我使,我不怕。我就怕你伤着自己。但不论你怎么想,这件事,你办得实在不妥当!”
  
      “我说叫你滚!”
  
      她要抽回手,他却不让。
  
      紧紧的,紧紧的握着,捏得她生痛也不放。
  
      “阿依古,我说完自然就会滚。”
  
      他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,一点儿都没有舍得挪开。眸底有担忧,无奈,更多的还是纵容以及对未知未来的踌躇,“虽然我明知你做得不对,但只要你执着要做的事,我都会去做。为了你,为了苏赫,我也愿意做任何事情。”
  
      阿依古终于凝视看他的脸。
  
      他老了,更老了,在她仍然娇艳的时候,一天一天老去了。
  
      可他还是纳木罕,不是吗?他终于还是肯帮她的,不是吗?
  
      一双游离的眸子审视着他,阿依古漫不经心的一笑。
  
      “说正事就好,何必假惺性说这些?你我之间,说这些已太迟。”
  
      “你啊!还是这脾气。”纳木罕摇了摇头,唇角竟露出一丝笑容来,抬起手拂了一下她的鬓角上的发,“你终有一天会明白的。现下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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