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2章:相送一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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淅淅沥沥的春雨还是没有停歇,伴着万家灯火,仿佛一片薄薄的白色雾气,悬浮在低空中微微的荡漾着。
  以钱谦益钱老大人的才情,当此夜雨绵绵之际,少不得要吟诗作赋风雅一番,但是今日钱老大人实在没有那个雅兴,他烦着呢。
  虽说钱老大人是士林领袖文坛宗师,可这样的虚名终究不能当饭吃。
  那个“江南学社社首”的身份,乍一听好像很风光,但所谓的“社首”完全就是自封的,属于典型的“社会组织”,与真正的官职相比,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好不好!
  钱谦益钱老大人是个典型的官迷,他那满腹经纶一身才华都是为了当官才准备的敲门砖。
  作为前任的礼部尚书,怎么说也是部堂级别的朝廷大员了,早已经习惯了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的排场。
  但是,官职一丢,所有的这些就全都没有了。
  刚刚接替叶黥执掌江南学社的时候,还以为这是重新回到官场的捷径,干的很起劲儿也很卖力气。
  但是这么长久的时间以来,竟然一点儿起色都没有,还是在做那个所谓的“社首”,整日里和一些不知所云的年轻后辈讨论些狗屁不通的诗词,虽然每次都可以把文坛宗师的架子拿得十足,收获不少年轻书生敬仰的目光,但那有什么用吗?
  时间越久,钱谦益钱老大人就感觉越是无趣,真是好没有意思。
  还是当官好啊,就算不不必刻意的徇私舞弊刮地皮,也有数不清的各种孝敬,白花花的银子花销出去从来都不心疼。
  最要紧的是,钱老大人喜欢那种前呼后拥的排场和颐气指使的富贵气。
  尤其是在罢官之后,不能重新当官,总是觉得这日子过的没有味道。
  人这一辈子,无论说的多么慷慨激昂,其实还不是图个功名富贵的么?
  原以为做了这个江南学社的社首,就可以攀上毅勇军的高枝儿,就可以重新返回官场,昔日的叶黥不就是走的这条路子么?
  想不到的是,这个社首已经当了好几年,给毅勇军鼓吹了好几年,张启阳那边却连一点点的消息都没有,就好像已经把他给忘记了似的。
  不当官就浑身上下不舒服,这是钱老大人的老毛病了,既然张启阳没有提拔他的意思,自然不能这么干等着。
  所以,钱谦益钱老大人就开始给自己跑官了,反正这金陵宁城有的是故旧的同僚,上下活动一番总能找到机会。
  托门子走关系,找昔日的同僚,希望他们可以帮着美言几句,好歹先混个官职再说。
  官复原职再做二品朝廷大员,这样的美梦不敢想,想了没有用。
  作为一个老牌的官僚,钱谦益深知一个道理:官职的高低其实并没有那么要紧,最关键是不能离开官场,尤其是不能长时间的离开。
  离开是时间一长,以前的关系和人情就会逐渐淡化,逐渐退出众人的视野,那才是最可怕的灾难。
  好歹先弄一个官职,先在官场里边混着,总是有机会升迁的嘛。
  这个小算盘确实打的很不错,但现实却没有那么美好!
  昔日的那些个故旧同僚已经完全把钱谦益当成了要饭的叫花子,态度好一点的或许还会假情假意的客套几句,说几句“不要着急,从长计议”的话语。
  有些人干脆就是对他不理不睬,甚至连人家的大门都进不去。
  这让钱谦益愈发的窝火,只能讪讪的去找那个刚刚结识的红颜知己,吃了几盏子花酒,听了几首新曲儿,将荷包里的银子花销的干干净净,这才醉醺醺的回到家中。
  其实吧,钱老大人很不愿意回家,要不是实在没钱了,他真的不会回来。
  只要回到家里,柳如是就没完没了的唠唠叨叨,让他不胜其烦。
  尤其让钱老大人无法忍耐的是,昔日的秦淮第一美人,已明显的老了,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妩媚艳丽,再也没有了昔日的轻歌曼舞,总是说些柴米油盐的烦心事。
  还是刚刚认识的那个红颜知己更好一些,不仅样貌眉眼,还唱的一手好评弹,百依百顺柔媚无比,最要紧的是年轻啊,才刚刚十七岁,嫩的都能掐出水来呢,绝对比家里的那个黄脸婆要鲜嫩百倍。
  钱老大人本就已经有了几分醺醺的醉意,心闷郁结,见到这面晚了家里还有客人,愈发的厌烦起来,柳如是只能在一旁低声下气的说着什么。
  “钱老大人,好大的脾气呀。”
  醉眼惺忪的钱谦益看着眼前这个女人,总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,却又记不起到底是什么地方见过,明显的呆了一下,才猛然记起这个女人是谁。
  “顾韵儿?是你么?”
  看着钱谦益这幅醉醺醺的样子,顾韵儿很是反感,本想说他几句,奈何当着柳如是的面前有些不好看,也就懒得再说什么了,直接掏出一封书信给他。
  “尊钱者讳谦益台鉴”,下面的落款则简单明了,只有三个字:张启阳!
  见到张启阳的名号,那几分酒意登时就消散到了九霄云外,立刻就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:她早已不是在秦淮河上卖笑的顾韵儿了,而是毅勇军人,是张启阳的信使。
  虽说这江南学社是毅勇军的外围组织,但是作为一把手的钱谦益从来都没有和张启阳有过任何直接的接触。
  作为一个官场上的老油条,钱谦益立刻就意识到了点什么。
  他真的很想马上拆开书信,看看张大帅到底说了些什么,但他没有那么做,而是先把书信放下,然后对柳如是说道:“韵姑娘远来是客,怎也不多摆几色点心?去,到九味斋去买些像样的吃食回来。”
  张启阳的书信虽然要紧,终究远在天边,而这位信使却近在眼前,必须小心仔细的伺候好了才行。
  “不必了,”顾韵儿喝住正要出门去买点心的柳如是:“你先看信,然后我有话说。”
  “韵姑娘有什么话,老朽洗耳恭听。”
  “不是我的话,是要代大帅问你几句的话,你先看信吧。”雷厉风行直接干脆,果然是张启阳的作风。
  “好,好,好,我这就看。”钱谦益没口子的答应着,拆开那封书信先是走马观花草草的看了一遍,然后有仔仔细细的逐字逐段阅读。
  “张帅之书信,老朽已经看完,不知大帅有什么要问的?”
  “大帅问你,这宣讲鼓吹之事,当以何为要?”
  “反复宣讲,话语盈耳,则可。”
  张启阳问的是: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宣传力量开足马力。
  钱谦益回答的是:反反复复不停地灌输同一个声音,就可以了。
  至于说张启阳到底要宣讲什么,那根本就不重要,重要的是宣传手段,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:哪怕是谎言,只要说了千万遍,也会让很多人相信。
  张启阳要的就是开足马力使劲宣传,不论张启阳说的话是对还是错是真还是假,都要让人们相信。
  而钱谦益的回答无疑是最无耻也最正确的,这就是张启阳想要的答案。
  虽然都是江南学社的领导人,但钱谦益和叶黥不一样。
  叶黥是个传统意义上的文人,是个有风骨有底线的君子,在他看来真理就是真理谎言就是谎言,这两者就如同冰炭不可同炉一样,是永远的对立状态。
  而钱谦益则是唯利是图之辈,他不在乎什么是非对错,心中只有功利二字。
  虽然如钱谦益这样的人,可以归属到“势利小人”的范畴之内,但势利小人也有势利小人的用处,很多正人君子做不到的事情,他却可以做到。
  “大帅说,你在江南这些年,虽然没有什么功劳,苦劳还是有的,委屈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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